◎一場道別，一場圓滿◎

屋內的漸漸消散的光影在墻上映著, 起起伏伏沒有盡頭。

蘇意像是被拍上岸擱淺的魚，小口小口呼吸著，紅潤的面色, 眼角掛著快要幹涸的淚。

那黑色袋子裏的東西有很多，除了byt之外, 還有runhuayou，tiaodan，甚至還有印度某油，連anmobang也有，五花八門的。

林清許顧及兩人還是first love，並沒有全用, 只用了潤滑, 來減少蘇意的疼痛，行動舉止間也是極致溫柔。

落在窗楹上的光消磨殆盡, 屋內也徹底昏暗了下來，窗外的鳥喚著子女歸巢，樹在風中微微搖晃。

蘇意喘著氣, 看不清林清許的眉眼, 只感受到他起伏的身軀。

海邊的浪花一陣一陣拍打到她的身上, 將她的神志都拍得昏昏沈沈, 只剩下一場又一場的煙花, 帶來一陣又一陣眩暈的空白。

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, 光都泯滅下去, 換成清瑩的月光照在窗楹, 以及窗楹上帶著汗的手。

林清許本想放過蘇意, 畢竟是第一次。可蘇意只想和林清許耗盡最後一絲力氣, 林清許的理智徹底被吞噬, 一遍又一遍，在深藍的海裏感受水意彌漫的歡愉。

分明是秋天，可兩人卻像是處在當初林清許看到蘇意信的那個夜晚，春潮湧動，卻沒有那晚那麽寒冷。

驟雨初歇。

蘇意靠在林清許身側，輕輕抹著手腕上那個紋身凸起，上面印著她好幾個咬痕，每到難耐時，蘇意總會咬在那個紋身上。

“疼不疼？”蘇意看到那個疤，還是會帶上哭腔。

她還是很難想象當初林清許的心情，當初知道自己心愛之人離他遠去時的情形。

光是回想到那幾天，她的心裏就像被壓了幾千斤重的石頭。

“不疼了，早就不疼了。”林清許吻著蘇意的頭頂，聲音低啞又溫柔，鬢角還帶著汗珠，清冷不覆，只餘下滿滿的溫柔。

“在見到你的時候，就已經不疼了。”

說到這兒，蘇意的淚又湧了上來，帶著哭腔：“我一開始對你還那麽冷。”

“沒事，冷冷的你我也喜歡。”林清許舔去蘇意的淚珠，發現吻不幹凈，只好低低笑了幾聲，低沈悅耳的聲音像是深夜的大提琴，溫柔撩人。

“還有力氣哭的話，那再來幾次。”

林清許欺身而上時，蘇意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，生生破了這氛圍。

“餓了？”林清許兩只手撐在蘇意兩邊，五官淩厲清雋，一雙漆黑的眼直直地看著蘇意，終於還是沒忍住，笑了出來，氣音低低的，撩著蘇意的耳畔。

蘇意此時羞得想鉆進被窩，從此與世隔絕。

好在林清許沒笑太久，抱著蘇意去浴室簡單洗了一下，給蘇意換上自己的衣服，就抱著蘇意坐到了床上。

林清許邊點外賣，邊和蘇意聊著天。

“怎麽想到來這兒？”

“想看看我不在的那五年，你待過的地方。”蘇意一雙杏眼帶著被滋潤的瀲灩，靠在林清許的臂彎裏，長睫眨呀眨，林清許說什麽，她就乖乖回答什麽。

“感覺怎麽樣？”林清許聲線溫柔。

“不怎麽樣，空蕩蕩的，你好孤單。”蘇意皺著眉，想到林清許那時候一個人住在這兒，守著這麽大一個屋子，心裏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攥住，她沖動地脫口而出，“我們回去的時候，你陪我一起回家吧。”

林清許聽到的時候，楞了一下，抱著蘇意的手也緊了緊。

“你想好了嗎？”

兩人這個歲數，見家長的意義要比當初大學時候重得多，此時見家長，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。雖然兩人現在已經完全親密，肌膚相貼，心心相依。

可他習慣性下意識的自卑讓他覺得有些恍惚，讓他想給蘇意再多點選擇考慮的空間，他不想讓蘇意以後覺得選擇他而後悔。

蘇意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，伸出手捧住林清許的臉，視線和他相對。
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麽，林清許，不需要。”

“我做出決定，那就不會後悔了。”

林清許看到蘇意淺茶色的瞳眸裏滿滿的都是他，她的聲音溫柔甜美又堅定。

“喜歡會讓人變得自卑，但彼此相愛，會讓我們都變得自信。我愛的人，是最棒的，我們都是最好的我們。”

蘇意淺淺的吻了一下林清許的唇，有些涼，有些軟，和他的人一樣。

“好，那等我處理好我爺爺那邊，我就去拜訪江老師。”林清許想到林鶴之，眉頭輕輕皺起，但這些年林鶴之早就耐他不得，困難也不會很大。

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蘇意握住林清許的手，聲音軟軟的，語氣卻是堅定不容拒絕。

她不想讓她的心上人，再受到一點傷害。

她的心上人本就是她心中的皚皚白雪，是雪川上的蓮，是她珍視一生的人，不該因為那些話語和過去無端苛責自己，無端繼續自卑下去。

他們都該昂首挺胸，頭頂王冠相愛，不該落了半分塵埃。

是最好的時期重逢，是最好的他們相愛。

第二天，兩人牽著手出現在許爺爺家門前的時候，差點沒把許爺爺嚇了一跳，隨後卻又笑開了花，眼角的褶子很深，是笑得，臉上的每條皺紋都是笑著的。

“這樣才好啊，這樣才好啊，本就該是這樣的。”他感嘆道，又笑罵了蘇意一句，“好啊，丫頭還學會瞞著人了。”

可還沒等蘇意開口，林清許就回了許爺爺。

“是我讓她先瞞著您的，想給爺爺一個驚喜。”

蘇意心裏軟軟的，像是泡在了蜜罐裏。她的眼角眉梢都掛上了笑意，梨渦就沒有消散過。

許爺爺哪裏會看不出來林清許的維護，笑得更深了，嘴裏念叨著，“會疼人好啊，疼人好啊”。

“來吧，今天爺爺給你們做好吃的！”

兩人在許爺爺家吃了一頓後，就回了明城。

回到明城，蘇意先回報社匯報工作，查看視頻的播放進度。

“蘇意，你進來一下。”明安穿著一身粉色職業套裝，臉上妝容精致又明亮，但表情卻有些凝固。

蘇意看了一下，發現前面七天的數據裏，關於楚軒的視頻播放量雖然和前面差不多，但前面的視頻播放量都是一個一個遞增，書畫視頻的播放量卻只是和前面的持平。

蘇意正想著該怎麽提高視頻播放量，就聽到了明安叫她的聲音。

她放下手中的數據表，走到辦公室，只看到明安皺著眉沈默著坐在辦公椅上。

在蘇意的記憶裏，明安的臉上表情都是輕松怡然的，像是大權在握，從來沒有如此凝重的表情過。

“怎麽了？”被辦公室有些凝重的情緒感染，蘇意的表情也淡了下來，微微皺著眉看著明安。

“有一個好消息，有一個壞消息。”明安說好消息的時候，卻沒有半分輕松，相反，眉眼凝地更厲害。

“壞消息是？”

“楚軒老師，去世了。”明安的聲音沈重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，帶著深深的遺憾和惋惜。

這句話無疑在蘇意心中激起了千層浪。

她想起了那個坐在庭院梨木椅上，抱著畫卷和她訴說往事的老人，那時候他蒼老的聲音仿佛還回蕩在耳邊。

“我和她，相遇在那個墻頭，我見到她的第一眼，就挪不開了。”

她沒想到，前不久看著還很健朗的老人，怎麽說離世就離世了。

蘇意的聲音帶上難過，看著明安，“什麽時候？”

“半小時前。”

半小時前，蘇意剛到報社，忙著看數據，沒有看手機。她點開手機，果然已經有了推送消息。

【一代國畫大家，安樂死於老宅，並在逝世前發了一個視頻，戳我查看詳情。】

“他是，自殺？”蘇意的聲音有些震驚，細微的顫抖間，不可思議地看著明安。

“嗯，他還發了一段視頻，你看一下。”明安將手邊的iPad轉過去，給蘇意看。

那是楚軒對著視頻，自己錄的一段話。

熟悉的面孔在視頻中顯現，他穿著新式中山裝，是蘇意當初在楚軒故事裏聽到的，和梨絮結婚時穿的那一套。

他將視頻放在桌上，拄著拐杖搖搖晃晃走過去，走到梨木椅那兒躺下，身後是滿園的梨樹，奈何秋意蕭瑟 ，沒有梨花。

他躺下後，一雙看破世事滄桑的眼望過來，蒼老的聲音隨之響起。

“這段視頻，留給兩位故友。”

“前不久，兩位忘年交，蘇意和林清許來我府采訪，我何其幸運，多虧了林兄，將我的絮絮修覆好了，她在畫上是她最青澀動人的豆蔻年華，隨著時間老去的畫和她也在清許的修覆下變得煥然一新。”

“之前一直沒能好好道謝，如今，我再來謝二位一次。”

“蘇意丫頭，我之前就說過，你和我的絮絮很像，身上都帶著靈動，梨渦淺笑，花樣年華。我見你如故，那麽多年了，只有你一個人，坐在冰涼的石凳上聽我說完了我和阿絮那麽多年的故事，沒有半點不耐。”

“人老了，就是缺了那麽個聆聽者，老頭子在這裏謝謝你了。”楚軒笑了起來，暖陽照在他的身上，真個人都帶著暖意。

“能和你采訪，是一次愉快的經歷，願你以後的記者之路，都順順當當的。”

“看你和清許二人重歸於好，我心裏也算是放下了一樁大事，天若有道，定不會讓有情人分離。”楚軒嘆了口氣，像是看開了。

“我之前說過，墻頭馬上遙相顧，一見絮絮即斷腸，如今我完成了阿絮的遺願，我也要去找她了，她在下面等我太久了。”

“再見。”楚軒擺擺手，幅度卻慢了下來，隨後一只手抱著畫卷，一只手垂在了梨花椅的扶手旁。

風吹過畫卷，將畫卷吹開，露出上面美麗的女子，清純美麗，恬淡地就像是雪白的梨花。

視頻裏的太陽往下墜，桔黃色的光鋪在楚軒的身上，像是一場道別，又像是一場圓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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